你好!明天就回来

长梦将醒时

当我穿过前世今生,与你相逢。


*私设二人上辈子为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

*私设今生为特警史蒂夫,引梦师巴基。

*引梦师类似于一种巫师,可以引导人看到前世今生,撞设定请提出。



在那灯火通明的地方,长夜即将走到尽头。有人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脚腕上的蚊子,指尖带起清凉驱蚊水的气味。长廊的尽头亮着十六盏提灯,高高地悬挂在头顶。在这样闷热的夏夜,云层沉重地覆盖在天侧,月光被藏匿到深处,没有风,也没有雨点。

史蒂夫罗杰斯晚上七点坐上开往乔尔伦克的车。甫一看很是老旧的款型,两盏车前灯却明亮得好似要照耀到路尽头的目的地。史蒂夫开得很顺利,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车很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智能人工系统,没有自动调节气温湿度的过分热情的功能,连收音机里播放的也是老式音乐。

史蒂夫听着耳畔轻柔的歌声,目光平稳地直视着前方。他愈发觉得歌声很是熟悉,就像是在何处听过。是在晨曦的湖边,山姆手里的那枚随身听?还是在路过泰戈尔纪念书店时,从二楼阁楼里飘出来的?

在人们陷入最深层梦境的时候,夜里行动已成为史蒂夫作息里的一部分。在夜间穿行时,有时是浓稠明亮的月色洒在水光粼粼的江面上,有时沉重的云层覆盖了所有光芒。就像是今天的开夜车,他做过许多次,却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朝着未知的远方前进。

在那灯火通明的地方,好像长夜即将走到尽头。史蒂夫坐在车子里观察了一会——就像是老式别墅,连绵环绕成半圆,走廊里亮着数不清的明亮灯盏,树影婆娑间挂着飘荡的布条。

他坐了很久,终于还是起身下车。

乔尔伦克在地图上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这个地方不盛产任何经济作物,也没有宜人的风景,气候变换无常,以狂风暴雨盛名。乔尔伦克还有许多神秘的传说,从许多年以前这里就是巫师的产地。当年欧洲烧死女巫的行动正进行得轰轰烈烈,许多真真假假的女巫爬上了货轮,穿洋过海登陆了海岸,和当地半野蛮的土著生下了后代。

在现代,乔尔伦克有引梦师,一场梦看到前世今生,了然大悟。

史蒂夫把手习惯性地压在皮带上,带着一点迟疑,敲响了装饰作用的木门。他本以为会出来黑袍人开门,或者是亚洲那种披着花布条的巫师从屋里走出来。隔了许久,有人噼里啪啦拍打着蚊子,打着哈欠从屋里梦游般走出来,动作粗暴地拉开了木门。

“我们这里不开放参观了。”他的嘴里散发着德国香肠的味道,用混着美洲土语的驱赶着深夜拜访的史蒂夫,“有个大主顾,大客户,嗯,大老板,买了。这些木屋要拆了。”

“等等,”史蒂夫压住要关起来的木门,“可以让我进去见见你们的催梦师吗?”

“什么,什么师?”看门人带着茫然,“你随便吧。”

史蒂夫明白了,广告里的催梦师都是假的。或者说宣传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宣称可以看到前世今生的巫师屋早就荒废了,而他,却相信了,千里迢迢来了。发热的头脑冷静以后,他就知道山姆的劝阻万分正确,自己是被弄昏了头脑。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带着失望地告辞了。他转身刚要走,院子里走过来一个人,他提着一盏明亮的提灯,在光芒下,他和史蒂夫打了个照面。他用比较标准的英文说道:“请进来吧,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巫师了,但还是可以简单地看到一些东西。既然你已经从这么远来到这……”

史蒂夫的目光在站着打瞌睡的守门人和干净整洁的年轻人之间巡梭两遍,最终还是迈进了大门。



穿过长长的游廊,史蒂夫的目光在前方和脚下来回穿梭。明亮的灯盏在轻微晃动,闷热的夏风丝缕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跟着眼前的人,梦游一般走进屋中。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史蒂夫警觉挺直了脊背,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引路人已经打开了灯,四下里通亮如白昼,史蒂夫呆立在门口。

宽敞的房间里是暗沉的朱木色调,壁炉里尚堆着冬日的柴木,金鹿角高悬墙上。一脚踏进去,仿佛来到了中世纪欧洲的时代。主客倚靠在温暖的躺椅上,拥着厚绒的棉枕。金色垂流苏窗帘微微开启一条缝隙,将冬天干燥的阳光引到脚畔。史蒂夫控制不住自己走进去,走到绵软厚重的地毯上,走到老式壁炉旁。

明明正是夏日炎炎,他却仿佛回到了这里的冬日。所有声响都被隔绝在外界,这里干净静谧,可以藏在这里度过一整个冬日。

他转过头,看到墙上挂着一排的装饰。有动物头骨,有用来引魂的六串铃铛,有被镀上黄铜的尖锐獠牙。史蒂夫并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很有趣。

窗台上摆着两个巨大的香炉,史蒂夫嗅到了里面幽然的香气。

年轻人坐在沙发上,仰头请四处观望的史蒂夫坐下来。

“请坐吧。我们来这里之前,引梦师早已经不在了,但当地还有几个略懂皮毛的,他们都住在附近。五分钟的路程。”

史蒂夫一坐下,就深深地陷进了棉花里,他舒服地放松了四肢,觉得自己乱哄哄的头脑也平静了下来。连日以来,母亲病逝,父亲的公司破产,他因为失误而导致一名战友牺牲,他几乎要被生活压垮了,每一天都被沉重的生活压得不能呼吸。每天晚上,他都被沉重的梦境纠缠,灵魂仿佛穿梭在许多年间。

他请假在家,关掉所有的讯息设备,如此昏沉三天后,他试着出门晨跑,结识了新的好友山姆。但他依旧不能从灰暗里走出来。

但在这个地方不过几分钟,他便完全从压抑中挣脱出来,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在史蒂夫眯着眼睛几乎陷入昏睡时,巴基巴恩斯从门外无声走了进来。在他走到史蒂夫面前时,作为特警的史蒂夫敏锐地睁开眼睛。

他好似从梦中醒来,睁眼看向眼前的巴基。

他温柔翠绿的双眼,好似雨后森中的湖泊。他穿着本地年轻人最常穿的花领白短袖,手腕上挂着一串小骨头,修长的双腿上映着灯光与阴影,在交替间走到史蒂夫面前。他低垂着眼看着史蒂夫,眼下笼罩着细密的睫羽阴影。

巴基张嘴笑着打招呼,舌尖吐出来的是带着一点口音的温柔英语。这种口音别人说就显得生硬又粗俗,而他说着,好似软化了尾音。



他翻开那本厚厚的书,带着一点腼腆的微笑说:“我并不太熟这种引梦术。我在大学修心理学,暑假回老家学过一阵子。你知道的,是我们的本土特色,但也寥寥几个人会罢了。年轻人也没几个爱学这种老巫师才做的活,我算蛮异类的。”

“所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让你感到不适了,请包涵。”

史蒂夫笑得比他更腼腆,和那张花花公子的脸和让男人女人都想摸一把的健美身材完全不匹配。他顺从地按照巴基的嘱咐,躺在了沙发上。

巴基修长的指尖掠过他的额角,指间拂过好闻的青草气息,干燥而温暖。他轻轻覆盖住史蒂夫的眼睛,同时弯下腰,凑近史蒂夫耳畔轻声念着,温热的气息吐在史蒂夫发畔。他感觉到史蒂夫的眼睫毛不安地抖动,滑过他的掌心,痒得不行。

他的嘴里发出一长串的词语,像是本地巫师会说的咒语,但绝不粗哑,也不尖锐。史蒂夫听着,仿佛身体慢慢软化下来,就像是儿时坐在教堂里时,听到耳畔里连绵起伏的祷告声,那般安心妥帖。

“现在,你往前走。你在黑暗里往前走,不要害怕摔跤,我会拉着你的手,感觉到了吗?我们在一起。”

巴基敏锐的听觉听到了史蒂夫就像犀牛乱撞一般的心跳。

他耐心地等着,史蒂夫慢慢平静下来,顺着他的声音进入浅层睡梦。

“你看到了什么?史蒂夫?”巴基的声音低柔地掠过,他听到史蒂夫喑哑地发出“grass”的音,他顺水推舟:“你看到了草原,每一寸如茵绿草上都覆盖着璀璨的阳光,山川旷远,碧天无垠。有风自最遥远的天侧吹拂而来,一路扫过山河大地,带着野花的芳香直扑上你的面庞。”

史蒂夫的眼睫微微颤动。他感觉自己积郁胸膛的浊气慢慢地呼出去,身体轻盈了起来。他在梦里向前走,走在广阔无垠的山川草原上,远方夕阳将落,余晖照耀在他的脚前。他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巴基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前方,草原走到了尽头。大胆地跳下去,你将来到此生的尽头。”

史蒂夫在现实里,也无数次自高空攀爬跳跃下去,这一次却犹豫地停住了脚。他想到了身上无法解除的重担,还有多日缠绵的梦魇,终于还是咬咬牙,纵身跃下。

巴基直起身,坐在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兽骨。

史蒂夫看着眼前一幕一幕穿梭而过,时间直回到了青年,童年,尔后进入了短暂的黑暗。无数繁复的画面随即涌现了出来,他看到有的自己穿着西部牛仔的衣服,有的坐在高高地山崖上看着脚下的草原,有的在大都市的高层办公室里办公。

这就是自己的前生今世吗?

忽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自己,同样是穿梭在枪林弹雨里,匍匐在黑夜中,攀爬在沙尘里,自己穿着制服,身后背着一个五星盾牌。有人在呼唤自己,分明说的是“美国队长”。



史蒂夫睁开眼睛,一把拍开巴基的手大口呼吸着,刚刚捏着他鼻子的罪魁祸首此刻笑嘻嘻地坐在一边,抱怨道:“叫你好久了。现在好了,大伙喝酒去了,咱们两只能在这里看星星了。”

巴恩斯中士的手腕上挂着一串兽骨,那是十四岁的史蒂夫给他做的生日礼物,看起来一文不值,但从来没有被取下巴基的手腕。

史蒂夫无奈地重新躺了下去,一只手垫在脑后,仰头看着战壕上的星空:“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

巴基也跟着躺了下去,两个人并排观赏着星空。

一场恶战刚刚结束,但谁又能知道明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命今朝挥霍。众人在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不再管外面是硝烟纷飞还是战火燃烧。

战壕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并排躺着,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许多年以前,在美国队长还是个小豆芽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抬头看着夜空。每当家里的亲人去世,总有说法是,他们去天上的星空了。他想,那么,人死后都会化作星星,也就没有好怕死的理由了。

眼前的星空静谧幽深,漫天星光化作纷飞的光芒,落在夜空下两人的身上。没有月亮的夜晚并不明亮如昼,但总还有给人希望的亮光。

“如果战争结束了,我陪你在布鲁克林看一辈子的星空。”巴基低声嘟囔着,“在这里看,总觉得星星好像也带点血腥味。”

史蒂夫笑了,伸过手揽过巴基的脖颈,让两个人的头靠得更近一些。

“如果战后胜利了,我们会怎么庆祝呢?”

巴基翻个身,明亮的眼睛盯着史蒂夫的脸侧:“你现在就想这个干嘛?无非是跳舞,喝酒,还有庆功宴。”

“不,”史蒂夫也转过头,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我们会回家。”

巴基愣了一会,突然笑出了声,他用力环抱住史蒂夫,温热的嘴唇拂过他的嘴畔,温柔地贴在他的耳侧。史蒂夫也抱紧了他,就像是许多年前,寒冷的冬夜,他们相拥而眠,无惧人间风雨。

战争结束了。庆功宴热热闹闹,归家的士兵回到了日夜思念的故土。

在进入冷冻柜,霜花弥漫上眼睛的一瞬间,巴基的心里突然声嘶力竭地呼喊出一个名字,就像灭了数月的火柴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他带着那个滚烫的名字,陷入了极度的低温中。

在他用余烬喊出那个名字时,往南方,冰川遍布在海上,一架飞机就像为西伯利亚破冰的勇猛号一样俯冲向空旷的冰野。有一颗年轻的,时刻准备保家卫国的,因火车上的那一天而时时苦痛的,曾经衰弱后来蓬勃跳动的心脏也沉入冰海。

战壕上的流星滑过,替他们先回家了。



史蒂夫睁开眼睛,窗外的夕阳余晖落入屋内。他翻过身,巴基安静地闭着眼睛。

史蒂夫用力抱住巴基,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

无论岁月如何磨难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走回到了一起。穿过七十年的岁月,还有凭空出现的磨难与痛苦。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他们就像最后一对绝版的老古董,修修补补,却没有成为碎片。

黄昏明亮得就像燃烧的火焰,照得窗棂一片璀璨如金,晚风猛烈地吹来,掀起了半遮挡着光的窗帘。就在那低垂的,宛如舞台剧幕布一样的遮掩被拨开后,晚霞如燃烧的融金灌进steve的屋子里。巴基微微睁开眼睛,用正常的手抱住了史蒂夫的脊背。

史蒂夫心满意足地笑了,轻声说:“再睡一会,天还早。”

巴基无语地看着他:“太阳要下山了。你怎么不叫我。”

史蒂夫笑着摇头:“两个被通缉的流浪汉,哪还用管太阳的起落。”他小心地避开巴基那只空荡荡的袖管,把被子掖到他的下巴。


飞机降落到瓦坎达时,午后阳光正明媚。

瓦坎达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每一寸如茵绿草上都覆盖着璀璨的阳光,山川旷远,碧天无垠。有风自最遥远的天侧吹拂而来,一路扫过山河大地,带着野花的芳香直扑上steve的面庞。steve站在草地里,感觉自己就像是远山旷野里的一粒尚未破土而出的种子,他想张开双臂,埋进温热的土壤里翻滚,一路滚下花海和草原,落入bucky的怀里,在他的手心里开花。

辉煌的落日笼罩了远处的山河,天侧就像流动的焰火,璀璨连绵地燃烧到了每一寸山峦之上。漫山遍野的野草与花海一起起伏,白云一样的羊群四散在绿草茵茵间,奔跑的生命在二人身边长声叫唤。四海八荒的光芒都聚集在了此处,愈发盛大的光亮笼罩在bucky纷飞的衣袍上和steve凌乱的发丝上。他们看着仿佛在燃烧的彼此,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他们手拉着手,站在世界的尽头。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命运不可以,时间也不可以。



史蒂夫的耳边慢慢响起了熟悉的歌声,是在晨曦的湖边,山姆手里的那枚随身听?还是在路过泰戈尔纪念书店时,从二楼阁楼里飘出来的。还是在战壕里巴基唱的?还是一起去流浪的岁月里,听街头艺人唱的老歌?

他睁开眼睛,带着满脸的眼泪。

窗外积压许久的夏雨终于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连绵不绝的雨点拍打在窗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灯盏在剧烈摇摆,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得巴基的脸也忽明忽暗。

他听到史蒂夫挣扎着坐起来的声音,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张平凡人的面庞,与詹姆斯中士的脸,与冬日战士的脸,与白狼的脸,与James Buchanan Barnes的脸,与bucky的脸重合。

迷雾散开了,雨水打落眼前的雾霭,清晰的故事浮现在眼前。

长梦醒来,他们未曾离散。



*终于完成了梦想!!把之前写过的盾冬文串了起来!





2018-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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